(四十二)
話說子謙奉了百里霜天之命,前往打探豫平王府動靜,果然王府中為了上官虞卿的失蹤而焦急萬分,上官采已派出手下兵將前往鄰近各處尋找。
子謙套問王府中熟識之人,知悉上官虞卿乃是私自出府,並未有任何人跟隨保護,當即速返飛霜築向百里霜天回報。
百里霜天聽聞消息,道:「如此說來,並無人知曉虞卿的蹤跡…唔,子謙,若是豫平王遣人來問,讓全莊上下推說不知。需叮嚀緊了,倘若有人胡言亂語,飛霜築內將無此人容身之地。」
子謙:「屬下明白了,莊內不會有多嘴之人。」說罷隨即招來當日接虞卿進府之門衛,及負責上官虞卿起居的侍女詳加囑咐。僕役看總管子謙神情嚴肅,皆噤口不語,深怕惹來殺身之禍。
百里霜天心想消息並未走漏,便安心走回稽香館。進入內室,見裴之寒已等候多時了。
百里霜天:「寒兒,幾時到的?」指了指座椅示意裴之寒入座。
裴之寒謝了座,道:「師父,方才徒兒聽聞有機密之事讓豫平府的小姑娘發現了?」
百里霜天嘆道:「唉,守門之人並未及時通傳,清晨你來此之事讓虞卿察覺了。」
裴之寒道:「師父,只是個小女孩,既然王府無人知她來此之事,何不滅口以絕後患?」
百里霜天卻道:「為師膝下無子無女,唯有你與飛煙二徒。這幾年虞卿常至此地與老夫作伴,教吾如何捨得?她年紀尚幼,待此間事了,編些情由與她說明,過幾年虞卿便淡忘了。此事你無須擔憂,你倒說說,飛煙何以久久不回?」
裴之寒臉色一變,支吾道:「這…」
百里霜天抽出早先被虞卿發現的震雷木,又取來明犀火,厲聲道:「你道為師一點兒也不知嗎?飛煙早已背出師門,投向薄聖華一方,據報她與穆信陵之子夢星關係匪淺,如今你尚要護著她嗎?」
裴之寒急道:「師父,師妹也許只是一時迷了心竅,我會好好勸她的。」裴之寒太明白百里霜天對待敵人的手段,不禁著急得冷汗涔涔。
百里霜天重重哼了一聲,道:「那萬劍峰之事作何解釋?寒兒,她不會回頭了,即便有心悔悟,吾豈能容的下反覆之人坐臥於側?想想你對她一片癡心,換來的是琵琶別抱,既無法擁有,不如親手殺了她。為師命你帶著明犀火與震雷木前往誅殺飛煙,若能順便將夢星一併翦除更佳,有兩至寶在手,此行準勝不準敗!」
裴之寒接過明犀火、震雷木,猶道:「師父,可否…」
百里霜天揮手止住了裴之寒話語,道:「替她求情無益,你若不願親自執行,讓為師處置必使飛煙受盡苦痛折磨而亡。」說罷含怒拂袖離開了書房。
經過連日來的休養,飛煙在夢星的陪伴下內傷已癒,武功也恢復大半,這天黃昏兩人遂至優缽羅境附近的楓林共賞秋意。
飛煙踩著乾透了的楓葉嘆道:「好快呀!轉眼秋日將盡,不久冬雪便要降下了。」
夢星卻笑道:「怎麼無端傷秋?秋天過了也好,此季蕭瑟之意太重,過幾日至西丘明陵,我向父親提提…」說著卻蘊著笑意住口不言。
飛煙疑道:「什麼?向穆信陵前輩提什麼?」
夢星長臂輕攬一把將飛煙摟住,大笑道:「提提我們的婚事,趁瑞雪下臨之前,回棲夢湖完婚罷!」
「唉呀,這…」飛煙白晰臉蛋頓時紅透,似撲了一層胭脂,對著夢星熾熱的情意斗然害羞起來,一頭埋進他懷裡吃吃笑了起來。
便在兩人甜蜜之際,四周的楓葉猛地燃起,熊熊大火包圍住夢星與飛煙,而裴之寒則是鐵青著臉從一旁走出。
裴之寒在前來優缽羅境時猶自躊躇,心中實不忍飛煙有任何傷害,更何況是親手結束她的生命。但見兩人濃情蜜意如斯,裴之寒看了為之心冷,當下運起明犀火擊去騰騰火浪。
裴之寒沈聲道:「師妹,妳太不知羞了!」頓了頓又道,「不,妳再也不是我師妹,從今爾後我倆已是敵人。」火焰赤紅的光亮,照在裴之寒一身紫衣上,更如噬了血一般的妒火燒燃。
夢星帶著飛煙先是跳出火圈,隨即道:「妳傷初癒,妳先走!」順手一推飛煙,立即轉過身來面對著裴之寒。裴之寒操縱著震雷木撒下一陣雷網,將夢星包圍其中,數股毒辣火舌紛紛捲至。
飛煙想起夢星尚攜著止高土,面臨明犀火已然處於下風,奔出幾步又回過頭來,拼著身受電殛,穿越雷網跑至夢星身旁,出手搶過止高土道:「你帶著此物太危險,止高土由我拿!」
夢星亦急道:「妳帶著更危險,快上優缽羅境找薄聖華。」
只見飛煙抓著止高土玉環,身形微動便跳向另一側,高聲道:「師兄他不會傷我,你先離開。」
層層捲來的火浪隨著止高土的易主,反向飛煙襲來,裴之寒悶聲道:「妳以為我們之間尚有何情分在嗎?」趁夢星一分神,彈指將震雷木急射夢星心窩。
夢星早在飛煙引去火焰之時,便擲劍將雷電陣網吸導於地,但忘情劍方離身,震雷木緊接著穿心而來,只得抽出懷中的歙石簫隨手擋格。鏗地一聲石簫脫手飛出,但總算是避過了破心之箭,但伴隨著震雷木尚有裴之寒拍出寒冽的兩掌,宏大的掌力不偏不倚打中夢星胸脅,當下將其身軀擊飛數丈。
而就在明犀火即將吞食飛煙之時,裴之寒終是心中一軟,揮手收起了長焰。
裴之寒決意先殺夢星,抓回了震雷木,又是一片電光閃爍向夢星殛去。夢星受創後內力不繼只得看準附近地形,遊走於密林之間,利用周遭岩石樹木化消緊追而來的雷電,並藉步履縱橫順勢調息蘊勁,一時之間裴之寒引來的天雷倒也無法直接擊中夢星。
裴之寒見樹林中身手施展不開,心下氣惱,惡狠狠道:「一味閃躲,算什麼英雄了?」益將內力輸進震雷木,欲再發致命一擊,怎知先前耗盡太多至寶靈氣,喚雷之舉竟爾無效。
夢星趁天地雲雷未濟,震雷木招引不著疾雷時,奔向先前插於地面之忘情劍,左手輕掃半圓,打出掌氣遮掩住忘情劍點點星芒,正是「星魂七劍之滅星式」的起手勢。在孤、離、殞、黯、殤、寂、滅七劍中,滅劍尤為七式之最,劍式一發眼前僅見灰影、耳畔只聞嘯聲,正巧對上裴之寒收起震雷木時為護體而沈身按出的一掌「驟雨橫飛」。
「驟雨橫飛」掌氣紛射,兩式相交空中震出嗤嗤價響,夢星與裴之寒俱被衝擊之力推退數步,裴之寒暗道:『這小子較上回萬劍峰之戰又更精進了,先前受了我兩掌,如今一劍之力卻能與我掌力相衡。若無明犀火、震雷木在手,恐怕勝負難料。』
就在裴之寒忖度之時,懷中明犀火蠢蠢而動,不待他控制便自行喚出地火包圍受雷擊傷,正懷擁止高土於一旁觀戰的飛煙。夢星與裴之寒心中暗暗喊糟,但見將搶救不及時,薄聖華恰好聞聲趕來。
薄聖華喊道:「飛煙姑娘休驚。喝!『昊陽震宇』。」心知五至寶乃依循天地五行,危急之間輒引晴天昊陽硬壓地火,轟隆地裂、冒出的熾然火舌盡吞於土石之內。
薄聖華拂塵掃捲處,樹木枝葉皆落,隨手安置木葉,頃時成一木象之陣式,道:「飛煙姑娘,快進此陣中,可保妳不受地火侵襲。」
裴之寒早在薄聖華到來之時便抽身退去,夢星想到明犀火與震雷木尚在他身上,喝道:「留下明犀火等物,看在飛煙面子上饒你不死。」
裴之寒冷笑道:「誇口!」見飛煙受木陣保護可無懼明犀火,轉過身來隨即運動明犀火與震雷木,天雷地火相匯力量更為宏大,火雷赫赫吞天地,寒掌冽冽發連珠。料想薄聖華在側定難全身而退,打算拼卻一命也需毀了夢星。
薄聖華遙望裴之寒火木齊用、掌氣連發,立時隔空捺出「千斤指」。裴之寒雖是距離薄聖華十餘丈,但薄聖華百年功力不可小覷,「千斤指」一指咻咻裂空,剝地穿透裴之寒右胸,射出一股血泉。
而在裴之寒打算使出玉石俱焚一招時,夢星急忙合併七劍式,「星魂劍式」含有七式十四劍奧義,孤、離、殞三式劃開火海雷網,黯、殤、寂、滅四式正面迎擊連發的「寒山千尋雪」掌氣。就在裴之寒受千斤指之傷,而寒山掌又被破之際,夢星接著「星魂式」的第二劍「風捲荷葉」翻上裴之寒手腕,輕易便絞斷了他的筋脈。
夢星沒想到普普通通一招「風捲荷葉」便傷了如裴之寒這般高手,細看下才知是薄聖華的一指在前,這才能重創這名屢次與他生死互搏的對手,夢星不由得心下悵然。
裴之寒上身雖傷,但趁著夢星呆楞之時,發足向優缽羅境外逃去,身後薄聖華正趕過夢星追來。